作者簡介
所有冷漠原是恒久渴望
猶似靜候一首詩的美麗呈現
經歷了許多人間苦楚
終於徹底明白了:
有一種道
不知比知好,
有一種禪
假比真還真,
有一種往事
忘記比思念長,
有一個國家
去國比憂國容易。
他終於就出現在猝不及防的清晨
身姿高雅清逸
初度相逢的猶豫里──
「我聽得清不是林葉和夜風私語
麋鹿馳過苔徑細碎的蹄聲。
」
那一定是征人頻頻回首的奔蹄
或是情人清晨朝露揮別的叮嚀?
難道你的驀然出現
真是詩中預言里年輕的神?
并且不斷以宿命向我宣示──
許多苦痛隨著時光應驗
注定不可轉移
譬如疾病與衰老
相愛或別離
還有千般恐懼與萬般難舍。
他踩著簌簌林葉漫步前行
面臨進入那陌生與人的世界
充滿虛偽、猜疑、奸詐、機心
還有貪婪和嫉妒,奢侈與貧窮
他的步姿孤獨緩慢
甚至近乎一種難堪寂寞
我一生最是熟悉!
那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默試探
前面的都市與文明就是詩
與鹿的死亡!
多年來有人每天奔逃回來
不斷被狩獵而負傷流血。
這個春天并不適合寫詩,桃花過早地飄落
鐵路兩旁
梅雨在一個夜晚,覆蓋長江流域
我開始向你講述我的故鄉(xiāng)
在皖南的一個小縣城旁
我站在一條廢棄的縣級公路上
如同站在已經廢棄的1976年
想起那年春季大旱,南水還沒有北調
我整整七歲,舅舅剛做好的木頭槍
斜挎在我的腰間
公路盡頭我可以看見,大群不知名的鳥,進入動畫片
進入傾斜的建筑工地
擺棋的李跛子,坐在樹下抽煙,安靜地坐在車馬炮中
山岡背后是更遠的山岡
山岡背后是一片巨大的打麥場
有什么人在那年春天死去
潮濕的火把在夜晚燃燒
而我象追逐自己尾巴的貓,在長條板凳之間
矮小茁壯,不停地奔跑
我記得我的奶奶,那個穿著黑色短褂的,我的奶奶
她的頭發(fā)不多,用銀制的發(fā)簪別住
她在黃昏路過太平湖
那片巨大的湖面,總在這時候上漲
我的手被她牽住,白天停電
遠處的船,一只一只消失
而她的手心皺紋太多,溫暖,更多的時候冰涼
順著手指望去,我看見月亮和太陽
還有短松岡,以及鳥一樣跳躍的魚群
短松崗啊,更短的是灌木叢
那里有我喜歡的蟲子,漿果和茶葉香
回家的人們三兩成對,沉默地急走
而山坡平緩
我美麗的三個姐姐中的一個
抱著剛收的衣服,低頭和男生說話
說話,陽光如同青草一樣覆蓋住他們
一排土黃色的磚房頂上,是黑色的瓦,隱藏著
關于鬼怪的傳說
那一年的春天也如今年般來的早,可我的毛筆字,一直寫不好
卷筆刀壞了,刀片遲鈍
我忘記我的鉛筆是B2還是A4
我的手指總被一些顏色涂抹,不是蘭色的墨水,就是
黃色的觀音土,這是一個模糊的細節(jié)
曾經被我寫到地上的文字
可能有中國、偉大、毛主席、貧農、男、女、月亮……
當然這并不影響我挖出更大的螞蟻窩
也不影響坐我前面的小辮子,逐漸長胖
我只記得有她,是夢中的記憶,天空總在下雨
桐油傘已經掉過三把
我在小舞臺上興致高昂
但我手持紅星站在最后一排,只是個布景
我看見她穿的藏族服飾,貼滿耀眼的彩色紙條
她瞬間做出奇怪的姿勢,手指彎曲,指向天堂
我激動地大聲歌唱,是的,雖然我從沒有接近過
那件美麗的衣裳
不過記憶中的夜晚總是很長
冰涼的滿是朝鮮電影
有點宗教、有點愛情、還有一點善良
現在想來,仿佛茶缸中的涼水
你必須不停喝,不然你就全部遺忘
比如吹鼓手從門前經過,他們在頭上纏滿白麻
人群喧鬧,嗩吶吹響
前街張瞎子的死,正是春麥時節(jié)
他家的那頭肥豬,伏在堂屋里呻吟
黑色的堂屋里,陽光種子般從天井落下,把房間割開
我們在這邊吃著糖大哭
蠟燭在那邊插入神龕細細燃燒
前街的石板路據說建在明朝
雖然我一直沒有找到過,某個皇帝的印章
街尾的牌坊上寫著:
"尚書口口",沒錯的
那塊石頭被語文老師,抱著痛哭
可我從來沒有為這些事情憂愁,我路過無數次的石橋
還有不知年歲的八角塔
我一直想爬上去啊,那八角塔,從那里可以看到山背后的地方
但三姐說那死過兩個人
是跳塔摔死的,一男一女,姐姐說,我去看過
死的樣子很難看
那時候大姐站在院子里沉默,短發(fā)遮住她的秀美額頭
我記憶模糊的童年啊,一直向往的那些塔角銅鈴
只要一起風,他們就在黑暗中叮當做響
聲音傳的很遠
從1976年一直傳到2002年,我在夢中想起這些
想起奶奶拍著我的屁股唱:
"背囡囡,討茶喝
茶茶冷了,囡囡不喝……"
她唱了那么多年,到今天晚上,我還聽見那細微的歌唱
從皖南縣城旁的祠堂里
依稀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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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正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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